墨衷聞言,瞪大了那雙炯炯的眼,何其錯愕。

  簡直不能想像,那雲中君聽見這個消息將是何等晴天霹靂!親賜一世姻緣又算什麼?倘若無法恢復記憶,難不成便是生生世世訣別,生生世世永不見?

  「東君已然默許重華將清隱帶走了,東皇太乙作壁上觀,等著看好戲呢。」

  紹璟說得很快,事情也發生得很快。

  墨衷覺得毛骨悚然。

  「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這是東皇太乙的玩笑,可也是他的寬恩,他們本沒有交集的機會……雖然這麼做,非常殘忍。」

  「至少……給了重華一個機會。」

  淡疏輕柔的語氣,卻更讓他覺得這件事莫名悲戚哀傷。

  「很令人錯愕的發展。」紹璟的語氣有些漠然。

  墨衷有些空洞地看了他一眼,避世久了,第一次遇到這等大事,自然比他還要驚恐驚訝萬分。東皇太乙何其令人畏懼……神都是無情的,尤其是那神中之神。

  「恐懼或者害怕,對這一切皆是無用……所以重華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知道……他擁有的、他們擁有的時間也不多了。」已經沒有任何時間耗在哭泣和哀傷上頭,在他們面前的,不是永訣,便是一世廝守,極端的壓力都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那纖弱的手緩緩地覆上了眼睛。

  紹璟靜靜地看著他。

  一行血跡,忽然就這樣滑下了墨衷的嘴角。沿著細弱的頸子蜿蜒而下,沾染在乾淨的衣袍上,印出一道鮮紅的疤痕。

  刺目的顏色彷彿要將人割傷。

 

※※

  

  「怎麼回事!」長指抹去那鮮血痕跡。雖然動作已然相當迅速,仍快不了那流淌下的紅色痕跡。紹璟擰眉,千百年來,墨衷從未如此。

  嘴微張著,遮覆住眼睛的少年似是有些茫然,對於眼中的劇痛和喉中腥甜翻滾的感覺渾然不解,他甚至以為流血的是眼睛。手頹然放下,那雙眼愕然瞪大,沒有神采,連焦距都失去。

  就在影像即將出現的那刻,忽然出現的神力打碎了他的視覺。  

  像是瞎了。

  「……是東皇太乙……」好半晌,如蚊吶的聲音才說出了那麼一句話:「他阻斷了我所施展的術法……可惡,恐怕要一陣子方會恢復了……」手向前摸索著,那雙眼失去了往日神思飛揚,熠熠流光,細長的眉緊擰起,墨衷對自己視力的失去感到既恐慌又不甘,什麼時候那個上界帝王竟也會阻止他施展神術!豈不是要整個上界看好戲麼?

  「此番恐怕那孩子的天劫將到,他才如此毀我神力……」

  可憐那雲中君受東皇太乙一番愚弄,好不容易受了千年苦刑正欲入凡與愛人長相廝守,竟又得到這等噩耗,不知也是否該歸咎於那東君的多此一舉才讓這對苦命鴛鴦遭此災厄。

  「你的眼睛……此番要過多久?」紹璟有些惱怒於東皇太乙喜怒無常的不理智,簡直不可理喻!完全不知那王座上的帝君在想些什麼玩意兒,都是些折騰人的東西麼?

  「……你是說瞎掉的時間?明日大概就行了罷……至於神術的施展……」

  「那不干我事。」他煩躁地打斷。神術神術神術都是神術,聽著奇的不行,神得還弄瞎了眼?

  「你煩什麼?瞎的是我。」墨衷被他這番差勁的口氣激得有些動氣,抽了抽眼角。

  紹璟也不掩飾,「你現下走得回去你的居處麼?」語帶挑釁。

  墨衷登時一陣語塞,「你……」想要反駁,可又奈何眼前一片黑暗倒真不給他面子,撇開頭無言地承認自己若要回到居處可能會有好一回嗑嗑碰碰,到了寢間不定就成殘廢了……或許沒這麼誇張也未可知。

  「那又如何?你助我?」墨衷用同樣不好的語氣回答了他莫名其妙的問題。

  「沒那閒心──」單純吐槽一下爾爾,紹璟聳了聳肩。

  「少在那兒冷嘲熱諷你這混蛋……」他扶額,心情甚差。

  「好啊,我助你啊。」紹璟聳了聳肩。

  「……不必了!」就是摔成跛腳也不用!而且未必會這麼誇張……

  何況一日就好了,哪要他費心。墨衷啐了一口。

  「哎,我可是好意,你不屑什麼。」紹璟撇撇嘴,又復正經道:「總之你近來便別再用神術了罷……害人不淺的玩意兒。」他唾棄道。

  「自當不用了。只是最近,恐怕又將要出大事了啊……」

  重華之事,上界各種表示都有。憐憫同情的、悲嘆惋惜的、害怕驚恐的、不置可否的、憂慮擔心的……他想他們倆就是屬於最後一種吧,有時也不免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閒事。

  紹璟和雲中君大概有點交情,說過幾次話什麼的,墨衷就完全零交集了,只是跟著紹璟擔心罷了。

  「聽聞重華只是寸步不離地陪在清隱那孩子身邊,很少說話,難不成是放棄了麼……」

  

對不起拖個戲(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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