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幕 過去,現在,未來。

 

The past.傳說……


  最初形成的天地孕育出了三個神祇──真理與雷電之神弗納、天空之神普修、時間之神穆德爾克。

  為了約束三個神祇以及後來誕生的數位主神,名為「天則」的法典在茫霧與水氣瀰漫的世界出現,無形但有意,同時亦替世界抉擇出它的君主──它選了弗納做為諸神之王,同時他也是三位創世神最年長的一位。

  歷經開山造河,培植花草,富裕大地後便創造了各個種族與不同的空間,或男或女的主神逐一誕生。弗納與女神莉狄絲締下婚盟後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男嬰擁有極為烏黑的髮絲和與生俱來的太陰聖力,他將其取名為璟曦,封之為夜神,掌管黑夜的一切;女嬰擁有燦爛的金髮和太陽聖力,他將其取名為韻離,封之為太陽神,掌管每天日升日落。

  當各個主神歸位後,世界一片太平景象。

 

※※※

 

  在某一次下界巡查之時,時間之神穆德爾克愛上了一名人類女子,爾後便生下一子,擁有神之血統,卻無神之聖力,金色的雙眸缺少了銀色。

  但在他被生下之後,父親卻消失了,不再出現於人界。他望著母親終日對他的神祇父親思念不已。十七歲之後他的身體便停止了生長,母親一天比一天蒼老,空有血統卻無聖力的他無能為力。

  終於有一日,母親死了。才處理完了喪禮,他素未謀面的神祇父親卻突然派遣屬下來到他的面前,給了他一把名為「迴音」的小提琴,交代完用處之後便將他擒住,流放至扭曲的時間空間中,被各種混亂的能量衝擊,痛苦不堪。

  他不懂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會得到這樣的下場,他與父親甚至沒有見過面,為什麼卻被扔在這種地方──沒有重力的、顏色雜亂的空間,他在裡面漂流了很久,後來因為缺水和沒有進食而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時間的飄移中醒了過來,手中握著迴音的弓,腦中逐一傳來眾多的訊息──時間之神,也就是他的父親,賜予了他一些力量讓他生存。

  對於這個訊息,他簡直無力至極。怎麼,還用得著他憐憫自己,被流放到這種鬼地方還不如死死算了。

  但他再度更為絕望地知曉,他的力量索取來源,竟是人類渴望時間倒流的、那悲傷的淚水還有妄想。甚至,他必須演奏那首《重音》,千次萬次,直到他的神祇父親願意將他放出。

  憤怒什麼的,已經沒用了。

  從此之後,他便認了。因為命運是不會為他而改變一切的。

 

※※※

 

  直到某一次,他回到這個空間來時,發現了一個人。

  不,不是人。是一位神祇。黑髮,左銀右金的異色眼眸,衣著漆黑長相卻蒼白俊美。他很好奇他為什麼能來到這裡。

  「時神之子重行,就是你嗎?」他一開口就是一句他不想聽的話。

  可是他對他伸出了手,第一次有人對他做這樣的動作。然後揚起微笑,「我是夜神璟曦。無論你進入哪一個空間,哪一個時期,只要那個世界擁有黑夜,你都可以找到我。」

  什麼時後來找我,都沒關係,我不會消失。

  當兩人雙手交握之時,他突然聽見了這句話。

  時神之子與夜神,就是這麼遇上的。

 

※※※

 

Final.時間之神的冠冕和真像


  面前是一座磅礡雄偉的宮殿,柱子上的雕刻畫十分繁複,象牙白色的石砌成的時間之殿,華麗且藝術。

這一切在重行眼中,只讓他覺得作嘔。

  一個神祇,區區一位,何必住這麼大的地方?又有多少下屬?敢情那些空著的地方都拿來養蚊子麼。

  璟曦帶他來之後就走了,剩重行孤身一人。

  又是自己一個人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他抬步走上台階,看著面前的長廊,毫不猶豫地走入。

 

 

  長廊的盡頭,廣闊的正殿前方有一王座,坐在上面的,是三位創世神之一,時間之神穆德爾克,他正等著自己的兒子來到。

  神祇的聖力與血統讓他看起來不過只是個二十幾歲的貌美青年,那雙異色的眸子卻蘊藏著千萬年累積的智慧與莫測高深,挺拔的身板讓人難以相信他將殞落。

  那張與重行有些相似的臉並沒有他的冷漠,只有汪洋一般的無底平靜。

  沒有人知道的,是他以神力使用障眼法掩蓋的,已經半透明的身軀。

  天罰比他想像中來得更快,大概撐不了多久了──即使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經不遠,穆德爾克的心中也沒有半絲波瀾。

  也罷,活得已經夠久。

  腦袋上那頂精巧卻沉重的冠冕,該摘下來了。

  王座前的入口慢慢地走進一黑衣少年,神情冷漠,豪無畏懼地直視著座上的的神祇,眼神中有不甘、怨恨,而後者卻仍舊沒什麼特殊反應。

  「怎麼,時神殿下終於想起我了嗎?」重行用最輕蔑的語氣打破沉默。

  「我將大限,此次召你前來,是要讓你繼承我的位置。」即使聽見這樣不敬的語氣,穆德爾克仍沒有動怒,他清楚重行對他的恨意。

  重行一頓,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很快地又冷靜道:「堂堂時間之神,難道沒有其他子嗣麼?非得讓我這──」

  「沒有。」他打斷。

  「……什麼?」重行錯愕。

  「我的孩子只有你一個,我的眼裡至始至終,也只有重芸一人。」他淡淡地道出事實,最後那句話,更是令人無法相信。

  「你既然這麼愛母親,為什麼當初要拋下我們?」重行激動地問道。

  對於他的追問,他並沒有立刻回答,久久才吐出一句:「我要讓你成為時間之神。」

  「這不是理由!」重行氣惱。

  「你就繼續恨著我吧,我確實是個不及格的丈夫與父親。」

  「我……」重行一陣語塞,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有苦衷,可為什麼又不說!莫名其妙!

  父子倆人對峙著,相似的臉與不同的情緒,相同的血緣和不同的個性。


  其實,到這步田地,愛恨早都已經不再重要。穆德爾克是這麼想的。

  時神之位將傳予他是事實、他將殞落是事實、他曾將他們母子棄之不顧……也是事實。

  他抬手,頭上的狀似月桂、貼近額頭的部分有一藍色寶石的冠冕漸漸脫離自己,向重行而去。

  「慢著,你給我說清楚!否則我不會接這個位置!」

  「我的時間無多,重行。」他淡淡地道:「等你戴上這頂額冠就會明白一切。」

  時間之神的冠冕慢慢下沉,安在了重行的頭上。後者一頓,眼睛瞪大,眾多訊息與畫面瞬間進入腦中,壓得他措手不及。


  「重芸,我愛妳。能為妳拋棄神位的、那般愛妳。」

  「重芸,這個孩子,就取名為重行吧。」

  俊美的青年與美麗的女子站在一起,手中抱著嬰兒,笑得幸福洋溢。


  他出神的片刻,穆德爾克抬指,將時間之神的聖力傳給了他,他的左眼,金芒褪去,銀色覆蓋而上,冠上的寶石發出光芒,認了它的新主人。


  「重芸,對不起,我得走了。」

  「我時間之神穆德爾克在此立誓,若對重芸不忠,天誅地滅,人神共殺!」

  青年對著女子立下毒誓,後者只是抱著嬰兒流淚,並不言語。

  「請等我……等我脫離神位的那一天!」


  穆德爾克無力地靠在王座上,障眼法退去,小腿已經完全半透明化,還在往上漸漸地消失,進入了神祇的瀕死狀態,成為靈體,最後消散於天地之間。

  重行仍怔愣著腦中的一切。


  「重芸、歿了……」廣大的宮殿中,迴盪著青年的喃喃自語。

  「我要讓那孩子成為下一任的時間之神。」

  「除了這樣東西,我什麼都不能給他。」

  「我是個失敗的丈夫與父親,就讓這孩子,永遠地恨著我吧!」

  青年狠下心,讓下屬前去捉拿自己半人半神的兒子,交給他一把小提琴後就將孩子流放入時間的扭曲空間,數千年不聞不問。

  看著已是少年的孩子因為適應不良而昏了過去,忍不住出手灌輸力量給他。

  他在那個空間的時間過得很快,他永遠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了哪一個地方,因為這個空間,本就是由他的神力做為媒介,連接各個時空的各個時代,極為混亂的一個地方。為了淬煉出能真正繼承他的下任時間之神,他不惜代價地創造了這個空間。

  本來,他認為自己會與女神相愛,生下數名子嗣,但是因為重芸──一切都失控了。沒關係,他從不後悔愛上她。


  出於天則的警告,他才發現自己的大限要到了!

  不得已,有點崩散的理智讓青年使出各種瘋狂的手段去擾亂日月星辰的天體運行,去召喚自己的兒子前來繼承他的位置,著急腐蝕了他的理智,也喚來了天罰。

  令他意外的是天罰竟加速了他的死亡,也是,那麼嚴重的錯誤。同時他也想起自己為孩子制定的規則,不告一個段落,那個孩子是不能離開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從來都沒有指望你能原諒我。」

  「但我仍會給你屬於你的東西。」

  「我是你的父親,重行。」

 


  最後一句話將他擊回現實,一抬頭卻是看到了穆德爾克的消散,已經到了肩膀。

  「父親!」兩個字自然而然地從他口中呼喚而出,急切真摯。

  穆德爾克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即使方才那是幻覺,他仍想回應。

  「──重行。」

  語音方落,一瞬間,一切歸於平靜。

 

※※※

 

  新時間之神的繼位並未造成多大的轟動,如今一切皆是眾神的預料之中,所有神祇都默默接受了這個結果。

  一切都和以前差不多──除了不必受制於那個空間也不必再穿梭各處拉奏《重音》,都很自由。還可以隨時去人界遊玩巡察。

  父親就是這樣,才愛上母親的吧。重行想著。

  對穆德爾克的恨早就已經消失,只是那時候沒注意到罷了,他十分慶幸自己還有喊出那一聲「父親」,否則真的憾恨至死。

  「父親,你現在和母親,過得還好嗎?」

  「放心吧,我重行既然是你的孩子,便不會辱了你給我的一切。」

  「你的屬下對我都言聽計從,想必是父親交代過了,謝謝你。」

  重行經常將額冠摘下,對著這東西做每日的例行報告,內容大多相同,卻仍每天每日,不曾間斷。

  彷彿穆德爾克與重芸並沒有死去那般。

  「唉……頗無聊的,去人間視察一趟好了。」反正也沒去過。重行聳了聳肩,將額冠帶回腦袋上,轉身離開。

 

  過去,我帶著恨而活。

  現在,我丟棄了這個無用的情感。

  未來,我將以時間之神的名義,生存下去。

 

 

【全幕,完】

 

 

後記:

終於寫完了呵呵。

當下的心情其實蠻爽的XD畢竟這坑算是短篇,全部加起來大概也才一萬多字吧,這個暑假才挖卻是最早完結的。

寫到最後重行與穆德爾克的對峙,其實有點糾結,因為基本上算是本篇的重點,從恨的起源、轉折到解開心結,這部分要是沒交代好大家會打我吧哈哈。(吃土好了你)

其實我很早就有在計畫以「改編莎翁名著」為主要題材的小說。不過就趁勢阿草辦比賽就挖了下去XD

本來想改四大悲劇中的其中一部的,可是後來看過全文後發現……角色根本全死光了要從哪改起啊啊啊(抱頭)

所以就選了《羅密歐與茱麗葉》,不然我真的是……無能啊。(這人#)

然後這不是BL。真的不是啊XDD我自己都覺得沒什麼所以不是(咦)

蠻喜歡穆德爾克這個糾結的父親,不忍說他的情緒有點讓我苦手,又不能把他寫得太壞,他是個好爸爸。(想哄誰?)

重行就是個糾結的小孩(什)有其父必有其子,呵呵。(被圍毆)

雖然我覺得我爛尾了,不過,還是謝謝大家的賞文啦。

《重行迴音》的正篇基本上這裡結束,番外看我心情(不要這樣)總之看我有空吧XD

 

以上。夜殤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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